看不见摸不到的“信用” 如何变现？

　　暗战

　　支付宝上线租房，意在租房之外

　　继之前的微信鼓励金和支付宝奖励金大战后，支付宝和微信目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支付暗战。在向小商户推广“付款码”时，支付宝推广员还会给一个二维码，扫一扫领赏金，付款可以抵现金。“这个赏金跟奖励金不冲突，可以每天累积使用。”支付宝一推广人员说，支付宝二维码对于小商家的吸引力在于商家提现没有手续费。“但支付宝在中老年人当中普及率不高，很多老年人有两个微信，却一个支付宝都没有。”而微信退出了这场奖励金大战，背靠8.5亿活跃用户，他们即使不送红包，也是城乡阡陌、男女老少喜闻乐见的支付方式。

　　深度介入个人信用，是阿里巴巴的另一策略。2015年1月，央行向8家私营公司颁发了发展社会信用评分系统的许可，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两个项目分别由腾讯和阿里巴巴支持运营。一家是腾讯旗下的信而富，另一家是阿里巴巴下属公司蚂蚁金服运营的芝麻信用，支付宝就是蚂蚁金服的王牌产品。

　　腾讯在2015年获得首批个人征信试点之后，一直相当低调和谨慎。在蚂蚁金服旗下芝麻信用评分上线两年半后，腾讯才于今年8月悄然对部分用户推出信用分。有分析人士认为，腾讯上线征信的背景在于央行最近多次表态将积极稳妥地加快推进个人征信业务牌照的发放。

　　在互联网领域，阿里在征信方面动作无疑快得多，芝麻信用在银行信用卡、消费金融公司、租房、旅游签证、共享单车等领域的合作已是多面开花，还与滴滴出行和百合网等数据平台合作，这些服务将提供巨量的数据，供芝麻信用评估用户得分。

　　支付宝租房平台运营情况如何?蚂蚁金服创新及智能服务事业部总经理王博介绍，“经过在上海半年左右的试运行发现，我们提供信用免押金的房源虽然仅占房源数量的15%，但却占据了80%的成交量。”信用租房平台尚未对最主流的租赁模式产生影响。

　　苏宁金融研究院互联网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表示，支付宝上线信用租房，真正的影响却在租房之外。“在很多人眼中，信用没那么重要。所以，一些‘老赖’信用很差，照样可以活得很滋润，大不了不在正规金融机构贷款了而已。‘老赖’们的滋润反过来催生了更多的‘老赖’，影响的是整个社会的信用环境。免押金租房为个人信用‘变现’提供了除贷款以外的新场景，将有助于培养和提升消费者的个人信用意识。到了一定的阶段，量变引发质变，会带来整个社会信用环境的改善。”

　　解读

　　免押金、享贷款，信用可以“变现”

　　一份全国信用城市报告数据显示，全国381个城市已经开启信用免押服务，开始向“信用城市”升级。曾经看不见摸不到的“信用”越来越变得可量化，信用“变现”的渠道日益增多。如今，芝麻信用免押已经在酒店、租房、民宿、租车、共享单车、医疗、便民服务、农业设备租赁八大行业被广泛使用。阿里巴巴统计数据表明，免除押金超过150亿元，近2000万人享受过免押金服务。

　　究竟这一评分怎样进行?阿里巴巴对这一复杂的数字算法是保密的。不过，芝麻信用使用350～950之间的数值衡量个人诚信程度，评分主要考虑五个因素。第一个是“信用历史”，例如公民是否按时缴纳电费或电话费;其次是“履约能力”，说明中将其定义为“用户履行合同义务的能力”;第三个因素是“身份特征”，验证手机号码、地址等个人信息;第四个因素是“行为偏好”，阿里表示这跟个人消费习惯有关;交友状况也在考察范围之内，芝麻信用考察的第五个因素便是“人脉关系”。

　　阿里巴巴承认，他们根据用户购买产品的类型来评估用户。“举例来说，一个一天花10小时打游戏的人会被认为是游手好闲，而经常买尿布的人可能已为人父母，而做父母的通常更有责任感。”芝麻信用技术总监李颖赟解释。

　　“我的芝麻信用积分达到了760分，可以享受租车、租房等免押金，回收手机时提前收到80%货款，还能享受蚂蚁金服5万元的贷款额度，申请新加坡签证无需提供在职证明，能享受快速办理泛欧申根签证的待遇……”信用积分达人王小溪说。

　　高评分已经成为地位的象征，据统计，芝麻信用上线数月之后，将近10万人在微博上晒出自己的信用得分。个人的信用评分甚至能影响到他交友、约会的成功率。在百合网，信用评分较高的用户排在更前列的位置;在闲鱼的二手交易平台，可以申请互看芝麻信用，平台会提示与低信用人士交往会有负面影响。“照此下去，会不会有‘信用黑市’的诞生，网上不乏兜售快速提高信用评分的‘邪门歪道’，信用系统的安全性如何保证呢?”这是从事互联网工作、但一直没有使用芝麻信用的秦昱一直以来的担心。

　　良好的信用评分能享受某些特定权益，同样失信行为也会让用户收获低分。目前，芝麻信用不会直接给用户打出“不可信赖”这样的低分，而是着重用加分来吸引用户。不过芝麻信用总经理胡滔在发言中透露，被评为“不受信任”将无法租车，无法贷款，甚至连求职都有困难。她还透露芝麻信用与教育部门合作，将考试作弊记录纳入信用评分考量范围，作弊的学生将为自己的不诚信行为付出代价。

　　竞争

　　社会信用评分系统花落谁手?

　　个人征信业务牌照马云觊觎已久，虽然阿里巴巴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今年9月，央行却宣布包括芝麻信用、腾讯信用在内的8家机构全部不合格。2015年发布的《关于做好个人征信业务准备工作的通知》中明确准备时间为6个月，两年半过去了，8家试点公司没有一家获得个人征信牌照。有消息人士透露，之所以迟迟未批，原因之一是央行认为8家试点机构每一家都追求依托互联网形成自己的业务闭环，造成市场信息链的分割，不利于产品的有效性和信息共享。

　　原因也很好理解，这8家机构都不具备征信业务的第三方独立性，与母公司存在利益冲突。比如，蚂蚁花呗涉及金融信贷业务，支付宝既做裁判，又做运动员，如何保证客观公正?

　　央行近日下文，明确要求非银支付机构的网络支付业务由直连模式迁移至网联平台处理，并要求2018年6月30日前所有网络支付业务全部通过网联平台处理。央行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1639.02亿笔，金额99.27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99.53%和100.65%。这已经是一个对国民经济有着重大影响的支付通道。

　　不少网友称网联为“网络版的银联”。业内人士认为，网联平台的推出，能够有效地要求现有的第三方支付平台接入网联平台，从而实施监管。无论8家试点企业最终谁将负责运营，前提是央行必须牢牢掌握住交易数据的核心。这也释放了一个重要信号，下一步全国范围内的征信联合体到来已经不远。

　　目标

　　失信者、“老赖”将寸步难行

　　数据显示，央行有8亿人的财务数据，但其中只有3.2亿人有传统的信用记录。这说明国内大 多数人没有信用评分，也没有信用卡，信用信息难以衡量。根据商务部的统计，中国企业每年因信用缺失导致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高达6000亿元。

　　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教授王淑芹是参与诚信体系建设的学者之一，她强调没有一个这样的机制，在中国做生意是冒风险的，大约有半数的合同无法履约。“考虑到数字经济的速度，人们能够快速确认对方的信用十分重要。大多数人的行为由其思想决定，一个信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表现得会更为得体。”王淑芹将道德标准和财务数据列为评估内容之一，作为额外的加分项。

　　在2020年全民信用制度全面建立之前，国家也在加强对失信人员的收集和处罚。2016年9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失信被执行人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机制建设的意见》，提出加强信息共享和联合惩戒，“构建一处失信、处处受限的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体系”。例如，信用评级较低的人只能使用低速网络，出入餐馆、夜总会或高尔夫球场也会受到限制，甚至出境自由也受影响。此外，信用分数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租赁申请、保险购买、贷款额度乃至社保福利。一些雇主可能不会雇佣分数过低的应聘者，后者也会被公务员、新闻和法律领域等行业拒之门外，高级私立学校也会根据新生或新生父母的信用评分来招生……

　　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信用社会每个公民都要面临的现实。从2013年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制度建立直到2017年之间的4年时间里，全国法院共限制615万“老赖”购买机票。

　　在正式的社会信用体系建立后，对“老赖”的限制或将升级成为黑名单制度。最高法院执行局局长孟祥表示，最高法与国家发改委等44家单位签署了《备忘录》，实现对失信被执行人的多层面限制。另有165万被加入黑名单的人将无法乘坐火车。

　　由此可见，不管选择什么样的评估系统，我们都在走向一个“线上人生”的未来：个人行为被算法评分，而个人无法抹去或修改这一评价。正如《国务院关于印发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规划纲要(2014—2020年)的通知》中所述，社会信用体系将“使守信者处处受益、失信者寸步难行”。(济南日报 闫珍珍)